第二十二章 上班
叶晓漫坐在出租屋里的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这个尽是灯红酒绿，车马如龙的城市，眸色迷惘忧伤。
那一条条喧嚣热闹，摩肩接踵的街市，把她的孤独显得更加突兀。
在A城这个地方，连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充满着人气，与自己的家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敲门的“咣咣咣”声传来，叶晓漫收起自己的万千思绪。
“下班了？”叶晓漫一边开门一边询问。
张婷婷递给叶晓漫一份快餐，又随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门后的挂钩处。
“吃得可习惯，初来乍到，真怕你会水土不服。”张婷婷坐在床上抱着她的暧宝宝。
“还好，我这体质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水土不服。”
“我们厂明天开始招工，到时候我带你去面试吧。”
张婷婷瞥一眼叶晓漫，深怕她会因为害怕而临时退缩。
“好的。”叶晓漫淡淡答道，尽力保持平静。
她不想让张婷婷看到她有一丝犹豫，除了打工养活自己已别无选择。
第二天早上，叶晓漫带着自己仅有的初中毕业证跟着张婷婷来到她上班的地方，看见厂大门上贴着一份招骋启示，上面写着因业务发展，需招女普工数名，要求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年龄16至28周岁，初中毕业即可。
叶晓漫看完长舒一口气，自己也算符合要求吧。
“呆会有招工的工作人员出来，你去报名就行了，别到处乱走，人生地不熟的。”张婷婷神色紧张的叮嘱完毕，便先进入厂里上班了。
短短半小时，厂门外已站满来应聘的女孩。
叶晓漫见到应聘的人这么多，越发紧张不安。
应聘的人多，竟争也大，如果没被招进去，可如何是好。
见到招聘的工作人员出来，应聘的人也一窝蜂的涌到那两人的身边，都争先恐后的深怕拿不到报名表。
只见那身材高瘦的女招聘者皱着眉头，已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一拥而上的女孩们。
而另一位中年男性招聘者则显得平易近人些。 “大家别急，我们是人事部的，我姓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王大哥。她姓张，你们也可以称她为张姐。大家排好队，跟着我们走。”
叶晓漫跟在那些人的后面，走到一间食堂里面。
依次拿到了报名表格又细细填好表格交上。
接着便开始一张张的挑选报名表格，听到名字的女孩们都兴高采烈的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随着张大哥手里的卷子一张张的从一只手放到另一只手里，叶晓漫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紧。
直到听完“叶晓漫”三个字，她紧握钢笔的手指才渐渐放松，一颗悬挂焦灼的心如释重负般长吁。
到了晚上，张婷婷踏着急促的步调跑回，她迫不及待的盯着叶晓漫，“怎么样？成功了没？”
叶晓漫笑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嘛，我多担心，要是你被刷掉了，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别的厂也有招工，但没有熟人，我也不放心你去。”
“好啦，我这不是进去了吗，你也别嗐担心了。”叶晓漫感动走到她身旁摇着她的手。
第二天叶晓漫与其他那些女孩子一起跟着张姐进入车间。
到每一层车间，张姐便领几个进去交与组长。
当叶晓漫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走进车间，那封闭发白又伴随机器轰隆隆的空间，让她骤然感到一阵窒息。
这车间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车间的两侧摆放着长长的流水线，流水线的边上坐着工人，她们一个个的低着头，手却在那生产线上的产品上不停地插着零件。
她们就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手上的动作。那动作之快，有点让人看不过来。
一个工人坐在流水线旁垂着头正在伤心的擦着眼泪，如一只受伤无害的小鹿楚楚可怜。
而站在她旁边的组长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大庭广众之下严声厉语的训斥她。
那声音尖细如利刃，言语尖酸刻薄，分分钟能让人难为情到怀疑人生。
叶晓漫心里更是提心吊胆的随着脚张姐来到流水线后面那一截车间。
这又是另一种岗位，相对前面，后面的女孩们则显得轻松一些。
张姐对那组长说了几句后，便走了。
“你们好，我是你们组长叫马红，你们可以叫我红姐。咱们以后就要一起工作了，能聚在一起便是缘分。希望以后能一起开开心心的上班，安安心心的下班。”
这倒让叶晓漫舒了一口气，马红的亲切，让她的形象与刚才那位跋扈泼辣的组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叶晓漫有些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条生产vcD电子板的流水线，前面是往板上插零件，然后经过中间那一台机器过了底锡，才流到后面我们这一组上检查底锡过得好不好，需要补充或者是修改。
叶晓漫人聪明，看了会便也懂了，这也让马红组长甚是喜欢。
才一天时间她便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也坦然接受了这一种生活。
叶晓漫回到宿舍，想着许慕雨已将近开学，便急不可待的拿出信纸，提笔在信纸上轻松舞动。
………………
新年恍然一过，紧接着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开始，高三的下学期已正式提上日程。
可往后的校园时光，再也没有叶晓漫的叁与。
许慕雨闷闷不乐的踩着自行车，如今，自己一个人返校，只觉得路程特别漫长与索然无味。
“不知叶晓漫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会遇上坏人，会不会有什么不测。”许慕雨越想越觉得害怕与担忧。
而叶国富与冯莲花至始至终都没打听过关于叶晓漫的消息。
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任由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女儿。
他们依然忙着搬家，忙着快活。
即使是自己养的一个宠物，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吧，更何况是一个人，一个喊着自己为爸为妈的女儿。
人为何会比动物更高级，那是因为人有着高智商，有着更文明，更丰富的情感。
可是为什么有些人却偏偏比不上一只动物呢？
当自私，冷漠，狠毒……这些不好的标签一旦往人的身上贴去，那得多让人感绝望与悲哀。
人心真的能冷血到这种地步吗？是我太单纯还是人性太过复杂。许慕雨一想到这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在恍恍惚惚中，许慕雨回到宿舍，呆呆的坐在床上。
当她走出宿舍，无意中见到卢星晨正坐在一辆自行车上，一只脚撑在地上，正望着自己。
许慕雨缓缓走去坐在后尾座上，卢星晨蹬着自行车驶出校园。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困扰？”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慕雨答非所问。
“我在操场上看见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想来看看。”卢星晨说完，却一脸严肃：“你别转移话题，什么事让你这么不高兴？”
两人来到一块空草地上，并肩屈腿而坐。
“叶晓漫退学了，她去了A城。”
卢星晨听完似乎并不觉得诧异，他风描淡写的说：“每年都有一些同学选择退学，有些因为家庭，有些因为厌学，更有些甚至是因为爱情。”
“可是有些选择也是迫不得已的。”许慕雨异常难受，她垂着头用力的扯着那些草尾巴。
卢星晨那棕色的瞳仁瞥一眼许慕雨，不带一丝色彩，“那些轻易便退学的同学让我觉得挺鄙视的，我觉得一个人轻易的便选择退学，那是一种不懂得争取的表现，更是一种懦弱。”
“可是目前的我们对很多事情，并没有选择的能力。”许慕雨抬眸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那都是一种借口，只是看你想与不想而已。想要，你便会拼尽全力；不想，一点鸡毛蒜皮的问题都会成为理由，一切看自己。”
许慕雨眼神暗淡，脸色一沉，心想着，“或许是因为他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所以根本体会不到像出自一些贫困家庭的学生，她们对上学是有多么的渴望，他们的选择又是多么的煎熬，他更不知道人间悲苦从何而来。”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面临了退学，卢星晨是否也会这样想自己，想到这里，许慕雨眼里闪过一丝悲凉。
自己与他家庭悬殊，站在天平称上，也是上下不停摆动，如此不平衡的关系，我们又能否真的如自己许下的愿望那样长长久久？”
明明自己成绩那么好，可在他面前却总是不够自信，总是患得患失，无不是因为这些差距。
许慕雨顺应着：“嗯”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卢星晨见她脸色微变，便安慰道，“不是还有罗红影陪着你吗？别不开心了。”他抬手揉揉她那一头垂肩的发丝，指间一阵柔软。
“嗯，我知道了。”许慕雨不想让他过于担心自己，便有些强颜欢笑的抿抿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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