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晓漫踏上A城的路
年初八傍晚，许慕雨一家正在吃晚饭。
此时邻居凤婆婆姗姗走来：“你们还没吃完饭呢，我一人的饭简单，早早的就吃了，兴许等会就回去睡觉了。”
凤婆婆是个五保户，虽然她已有70多岁，但仍然白发红颜，精神饱满。
她除了忙乎着一日三餐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外面闲逛，最多的时间也是来找许慕雨的奶奶唠嗑。
许浩然连忙起身去扶她，“婆婆进来坐，外面很冷。”
“小然真是乖，读书又用功，将来呀肯定有出息。”凤婆婆一脸慈祥的摸着许浩然的头。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呢。”奶奶用草纸抹了下嘴巴，便搬着椅子坐到凤婆婆的身边去。
“三岁看大，九岁看老，老祖宗留下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凤婆婆转念一想又继续说道：“叶冬冬那个孩子可就难说咯。”
奶奶淡然道， “他也还小，只要好好引导也是颗好苗子。”
“她姐姐长得好看，人又聪明，不是一个妈生的，差别就真是大。”凤婆婆说完直叹息，“刚刚又听到那家子在责骂她了，这孩子也真是够苦的。”
听到叶晓漫又被挨骂，许慕雨赶紧放下正端起的饭碗，往叶晓漫的家跑去。
她心想：叶国富虽然做生意赚了点钱，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爱喝酒，喝醉了便会像中了邪似的发起酒疯来。
他不仅与冯莲花争吵，甚至还会动手。
两个人都互不相让的斗得鸡犬不宁与狼狈不堪，这往往是家喻户晓的事。
更让人觉得可恶的，便是他们两夫妻开打后往往都会拿叶晓漫出气。
许慕雨想到这里，脑袋随即出现了叶国富那满脸胀红又醉醺醺的样子，正在粗暴打骂叶晓漫。
她眉毛深锁，越想越忧心，脚步也加快了。
当来到叶晓漫的门前，只见体格庞大的叶国富，胖得满脸油腻的坐在那一张略显华贵的红木沙发上。
他手上还夹着一根烟，不时的放进嘴巴里惬意的吸一口，又销魂的吐着烟雾。
冯莲花则翘着二郞腿，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不停的嗑着向日葵瓜子，那些瓜子壳正被她那把龅牙大嘴经过一番催残，全部吐落在地上。
这一场景，一眼望去，显得特别的庸俗。
许慕雨看着那一地的瓜子壳，心一沉，眉眼紧紧皱起，这种状态真让人厌恶，甚至充满恶心。
叶晓漫站在叶国富跟前，愤怒的追问：“你们凭什么要我退学？”
许慕雨听到不禁一怔，跑到叶晓漫的旁边立位。
虽然对他们充满愤怒，但依然礼貌的向他们说一声：“叔叔阿姨，新年好”。
接着也弱弱的问了一句：“叔叔，你怎么可以让叶晓漫现在就退学呢？她成绩已经是全级第三了，而且数学竟赛不是也刚得过奖吗？”
叶国富听了许慕雨的话，仍然无动于衷的吞云吐雾。
他丝豪不觉得那些奖有多让人自豪，更不会理解那些荣誉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他依然用那种略带鄙夷的语气看向叶晓漫，并不耐烦的冷哼，“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个家我说了算。”
叶国富又狠狠的抽一口烟，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弟弟都被退学了，为了他能继续上学，哪还能顾得了你。”
而在一旁的冯莲花更是满嘴抱怨，“叶晓漫，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们的难处，我们可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她说完还特意嘲着叶晓漫翻了一个白眼，满脸嫌弃厌烦。
叶晓漫连看都没看一眼冯莲花，毕竟自从她生了那个弟弟后。冯莲花对自己也再没尽过当一位母亲的责任，更多的只是冷眼相待，打骂更是加常便饭。
叶晓漫冷嗤，“哪还顾得了你，这个“你”真的让人闻者伤心哪，似乎我叶晓漫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叶晓漫面无表情，似乎心也跟着变冷了。
叶国富还是在不停的抽着他手上的那根烟，完全当叶晓漫是一个透明的人，连看都不正眼看一眼。
似乎那一根烟的价值更高于她的女儿叶晓漫。
叶晓漫眼里露出了一股冷漠，苍白的脸上尽是厌恶。
“既然没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要送他去那么远的学校，还要买一套房作陪读？难道你们对我便不需要负责任了吗？”叶晓漫变得更加歇斯底里的吼叫。
她所面对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全部一涌而上，让她愤怒得有些颤抖。
冯莲花见她如此狂吼，瞪着那双小眼。她终于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不屑的望着叶晓漫，又尖酸刻薄的说：
“让你读那么多书，将来还不是一碗泼出去的水，整一赔钱货，还指望我们让你上大学不成，没让你当个小学毕业生就算对得起你了。”
叶国富听到叶晓漫如此质疑他，又加上冯莲花的添油加醋，原本就是火暴脾气的他，那还了得。
他随即脑羞成怒，猛然站起，恶狠狠的掐住叶晓漫的脖子，满眼怒火。
随着“啪啪”两声响起，那两个巴掌印清晰的留在叶晓漫那苍白的脸上。
这两巴掌也是鼓足了劲，打得叶晓漫猝不及防，脑袋歪在一边，整个身体啷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头脑发晕的她稍稍站稳了脚，抬手捂着已经发红肿起的脸，深感一阵火辣辣的痛。
许慕雨岂料不及，赶紧扶住她，眼泪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冯莲花更是一声冷笑，无情无义的继续嗑着她的瓜子。
叶晓漫强忍眼中的泪水，恶狠狠的与叶国富怒目而视！
她接着变得无所畏惧的放下狠话：“你们会后悔的。”叶晓漫说完随即转身跑出去。
叶国富站在屋内抬手指着叶晓漫的背影，大声咆哮：“有种，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叶晓漫一直往田野的方向跑去。
“晓漫，晓漫………”许慕雨边哭边叫的跟着她的脚步。
叶晓漫突然停下，伫立在一条小河边上，已哭得不能自己。
许慕雨环抱住她，两人相拥放声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乐都要从哭声中宣泄出去！
慢慢的，当眼泪已干，情绪也发泄完毕。
“慕雨，你知道吗？为什么他们总把气出在我的身上？”叶晓漫好不容易停下的哭声，眼泪却又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许慕雨心里特别难受，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有用手拍着她的肩膀，把她紧紧的抱着，给她力量。
“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就可以这样不尊重我吗？”
“晓漫，那都不是你的错。”许慕雨红着眼眶。
“如果不爱又何必去捡我回来。小时候每次我与弟弟发生争执，他们总是分青红皂白，就很残忍的打我骂我，即使把我的头打破，流着血也不管不顾，还有上次的鞭子。”叶晓漫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又再次决湜而下。
她坐下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间，低低的哭泣着。
因为哭泣而抖动着的肩膀似乎在极力控诉，为何自己总是受委屈，为何亲生的父母会不要自已。
其实叶晓漫的亲生父母是谁？大家也都不知道。
听村里的人说，17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村口的小路边放着一个纸箱，箱子里面装着一个还没断脐带的婴儿。
那时候叶国富与冯莲花结婚五年没能生养，所以便把那个婴儿抱回家抚养并取名叫叶晓漫。
刚开始，叶晓漫也是得过宠爱的，只是4年后叶冬冬出生，便把一切都改变了。
许慕雨望着哭泣无助的叶晓漫，心里除了心疼更多的只有无奈。
“晓漫，我们要努力的去拥有我们想拥有的人生，去过没有束缚的生活，去看更美丽的世界。”
“嗯。”听完许慕雨的话，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眺望远方那连绵不断犹如盘龙卧虎的大山。
虽然还有未擦干的眼泪，但眼里已充满希望与渴望。
远方有诗有歌，她会为着那个远方而努力。
两人坐在小河旁，望着那淳淳流动的河水和自由自在不停游动的小鱼。
叶晓漫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字字坚决，“慕雨，我明天便会永远的离开这儿”。
许慕雨不免有些吃惊，侧脸望着她，忧心忡忡，“啊，你要去哪里？”
“你还记得初三和我同班玩得要好的张婷婷吗？”。
许慕雨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我记得她。”
“她去了A城打工，还和我保持着联系，我明天便去找她，她也会给我介绍工作的。”
“啊，A城太远了，真的要走吗？”许慕雨还是不放心的问。
叶晓漫看见许慕雨眼中的担忧，不禁心中感动。
她抓着许慕雨的手，目光煜煜生辉，“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要离便要离得远远的。”
晚上，叶晓漫在许慕雨家吃过晚饭，便走回自己家中，家里大门紧锁，想必又是一家三口出去下馆子了吧。
叶晓漫的唇角沟起一抹满不在乎的冷笑，便用钥匙打开门。
她手里拿着今天换洗出来的衣物，随手便丢进垃圾桶里。
过去的一切她都决定丢弃，明天才是新的开始。
叶晓漫从柜顶上搬下来一个行旅包，不停翻找着，一会露出了笑容。
见她从行旅包里找出了一个红色小袋子打开，里面壮装着她积攒起来的的一小沓钱。
静静的夜，叶晓漫此时的心也是静静的。
第二天早上6点多，叶晓漫提着行旅包环顾了房间的四周，便有些不舍的关上门。
这时天刚蒙蒙亮，许慕雨正推着她的自行车已经在等侯了。
叶晓漫望着许慕雨，心里除了感动外，还有着深深的不舍。
她望着许慕雨的视线渐渐的变得模糊，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用袖子擦拭了一下便走过去。
她们一路强颜欢笑，互相打趣，或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气氛显得那么的忧伤。
离别的忧愁放在心里，而离别的眼泪谁又不是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
到了车站，叶晓漫简单的与许慕雨道别后便立马转身走上车去，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已止不住的倾泻而下。
许慕雨望着叶晓漫形单影只的上了车，扁嘴大哭，“你如果不喜欢A城便回来，好吗？”
这时车子已启动，在渐渐走远，直到消失。
许慕雨转身骑着车离开，她用力的踩着自行车，眼泪已不受控制的决堤而下。
坐在车上的叶晓漫更是低垂着头捂脸轻轻哭泣着。
谁曾想过原来离别时，就连说一声再见，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duboj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