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篇 第二章 训练
日值正午，鬼谷上空虽然因为结界阻隔并不能看到太阳，但是村民们也能用日晷来辨别大概的时刻。
村子的规模赶得上一个繁荣的小镇，从一个坡度不大的石山坡顶，一路蜿蜒地延伸到石坡底下，府邸简屋皆有，却不见商贾一流，这条绵延的屋“流”，甚至触及另一座山崖下的一汪寒潭，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一条盘旋着山坡将头伸向水潭去啜饮的黑色褐斑蛇。
围绕山坡的是一圈碧绿的稻田，每当有从山间刮来的冷风拂过时，一颗颗饱满的麦穗就会窸窸窣窣地和风摇摆。三两个衣着粗布的农民样人，草坪上常见的十几名练拳武夫，泥道陋巷间的挑夫妇人，无不呈现着一派祥和，仿佛前几日的兽袭不曾发生过一样。
而此刻在山坡顶上的一座古朴的府邸庭院内，一名长相普通，五官颇有混血风范的少年正在几根高细不一的梅花桩间蹿上蹿下。
虽然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不支，但是少年仍没有慢下的意思，双脚连续快速地在只有拇指大的桩顶上点着，其身形也似在空中盘旋的飞燕一般在梅花桩上闪着。
终于，少年从最矮的一桩上落下，四肢着地后便双膝砸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因方才的剧烈运动颤抖不已。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抬起一双明亮如炬的紫瞳看向大堂里立着的长髯老者，老者正眉头紧缩地盯着少年，见其看来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一脸大失所望的样子。
见少年筋疲力尽的样子，老者恢复了平日里的慈祥神色，慢步走到了少年身边，伸手一捞就将其扶了起来。
“你练轻云功也有小半年了，进步却如初学时一样未有寸进，难不成你平日里尽跟着村口那些野儿鬼混，功也不练了？”
听出究其宇圣平静语气中的一丝怒意，究其韦立马装出一脸愧疚的模样，“阿爹，我保证我会把轻云功给练好的，我不会再去和他们玩了，真的！”
究其韦这副模样，究其宇圣自然见过不知多少次了，对此乖孙，和蔼的爷爷当然给了其一个脑瓜子作为奖赏。
吃饭的时候，究其韦咕囔着一嘴的米粒，不解道，“为什么，阿爹，我不想去什么鬼门关试炼。真不想！”
究其宇圣见其这副不成样的样子，没好气道，“不行，你必须去，半年以后你十五岁满，就得去。”
见究其宇圣这般不由分说的语气，究其韦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装得委屈至极般，哭哭丧丧地吃饭。
“你这半年把轻云功的第一层练扎实了，到时候你就能少受不少苦了。喏。”
究其宇圣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送至究其韦的碗中，脸上竟有了那么一丝不舍之色。
究其韦愣了一愣，随即有所思似的只是埋头苦吃起来。
夜里，万物俱籁时，究其韦却独自一人蹲在离村口不远的寒潭边，发牢骚似的捡起一个个身边的碎石丢进潭内，直激起一阵阵涟漪。
幽蓝的潭光随着紧密的涟漪，在少年青涩的脸上乱舞，少年的愁容仿佛让他老了好几岁。
此刻的少年，内心一团烦绪。
究其韦的确如他爷爷所说，整日偷懒，跟着那些失去了亲人靠百家饭维生的野孩子鬼混。他自认不是一个会下苦功，勤勤恳恳的人，他宁愿就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永远生活下去，哪怕一辈子不离开这方寸之地，也不愿看到眼前这熟悉的一切逐渐崩析。
他早就从周边环境透露出来的信息了解到了鬼谷的现状。但他尽量选择自欺欺人，得过且过，希望着能有人像个救世主一样跳出来，拯救他们全部。
究其韦自嘲似的轻轻一笑，他看着水里那个扭曲的自己，心里想道，“靠别人还真不如靠自己。”
这次的试炼，真是避无可避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尚黑之时，就有一道年少的身影在谷内稍平坦的道上来回奔驰。他背着一块粗糙的磨盘，竭尽全力地以常速奔跑着，好像在为了什么拼命一样。
中午，人人尚在起灶生火时，少年就已用一大担挑着十几桶水，挨家挨户地送水过去。
“哟，阿韦你小子开窍啦？竟然主动给你爹送水过来！诶嘿！”
“放屁！”
“诶别走啊！错啦错啦，水，水留下嘛！”
就连黄昏时分，那群村口的无家少年也倍感诧异地看着少年站在树顶上，对其一副努力的样子啧啧称奇。
到了饭点，饭桌一角的少年的位置也仍不见其人影。过来蹭饭的究其米疑惑不解地问究其宇圣道，“阿爹，堂弟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居然这么刻苦地训练。”
“欸，你和他不一样。那小鬼就要十五啦，必须要按祖训去鬼门关一趟了。”
究其米一边往嘴里送着饭，一边表示不解地眨了眨他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睛。
而作为一时焦点的究其韦本人，他正发了疯似的在一方草坪上练拳呢，对于周边人对他的评论，他倒是看在眼里，甚至对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有些自得。
正当他打得起劲，把一套拳法招数耍得行云流水时，一道人影忽然从背后飞袭而来，不由分说地就是照面送来一掌。
究其韦正值亢奋之际，反应迅速地撇身闪过，攀手上去就要扣住来人手臂，却赫然发现那只皮肤老皱的手一揽宽袖，路势一转就已反拍在了自己胸口上。
究其韦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一糊，耳边嗖嗖风响，整个人就像轮弯月似的倒飞了几米远，然后滚到了地上。
袭击他的人正是自己的爷爷。
究其宇圣一脸**地看着究其韦缓缓地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最近练功很勤，这很好。但是阿爹想郑重的提醒你一下。”
“修武习术，切忌急功近利，若是太过于执着，轻则步入歧途，重则走火入魔，无药可救！”
“你这半年无需再像这般刻苦，每日只需花半日时间修习我那轻云功，再用一柱香时间来此与我切磋即可。”
究其韦听完，原先还有些不服气与狠色的脸上就已恢复了平静，思考一阵后，终于像放下了什么似的呼出一口气，正色道，“我明白了，阿爹，谢谢阿爹！”
如此，针对半年后未知的试炼，一场爷孙二人间的单向训练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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