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衍圣公孔希学
徐达和宋濂退了出去。
“堂堂魏国公，竟然跟踪一个护卫吗？”
“先生不也如此吗？平日里，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和国子监的人多说一句的，如今也去打探消息了？”
两人都相互打趣着离去。
只是分开后，两人都各怀心事。
傍晚的应天府宁静如水。
只是之后，这平静恐怕就要被打破了……
天就要黑了，刘基家的宅院附近虽然点着灯，但依旧光线昏暗。
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周王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你私自出宫，老奴可吃罪不起啊！”一个老太监换了常人装束，跟在少年身后催促。
“我一定要去看看神医都要去觐见的人长什么样！”周王朱也身着常服，一脸的倔强。
“殿下，老奴知道您喜欢医术，可您是皇子啊，千万不能让圣上知道您为了这些江湖术士这般……”
老太监一边小跑着跟着他，一边劝解着。
“禄叔，你不必劝了，我是必定要去看看的。”周王执拗道。
禄公公见周王又唤自己禄叔了，一时间又有些慌乱而不敢言了。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位殿下性格温和，心善慈悯，就是过于喜爱医术，他生怕周王会因此而触怒圣上。
毕竟作为一个皇子，最应该学习的是治国之道，练就保卫国家的武艺。
两人来到了刘府门口，却没有勇气扣门。
周王只是执拗地守在那里。
直到他忽然被巷子里一个瓦屋上的一株小小的植物吸引。
老太监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位皇子时常会沉迷于各种植物草药，有时候一钻研就是一整天。
“那叫瓦松，多肉的一种，有凉血止血、利水消肿、解毒敛疮的功效。”
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
周王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男子带着护卫走过。
“现在已经很少见到瓦松了。”男子说完，便和护卫一起进入了刘府。
因为灯光昏暗，周王都没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
他转头看向瓦松。
难怪自己刚才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一下子说不上来。
经那个青年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一件事。
那时候周王还小。
父亲朱元璋决定让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天下第一家的皇子体验一下当年的农家生活。
熟悉百姓的艰苦，体验自己创业的艰难，从而真心保卫朱家的天下。
于是让他和四哥朱棣和老六朱桢，老七朱朱榑一起去凤阳老家体验生活。
凤阳本是个穷地方，并没有因为出了皇帝而有任何改变，以前怎么样，现在也还怎么样。
到处都是荒郊野地，但这样的地方却让他着了迷，因为这种地方有大量的中草药。
或许是出于天性，他身子弱经常要喝药，别的兄弟都是痛苦挣扎，唯有他端起来就喝。
有一天，他因为贪玩儿摔伤被弄伤了眼睛。
被一个大哥哥所救，他跟着那个大哥哥带了好几天，医好了眼睛。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便是这个瓦松。
从此之后，他便爱上了草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草药，还是喜欢那种跟在那个大哥哥身边草药萦绕的感觉。
因为眼睛看得见了，他又回到了住处，太监和护卫们总算是找到了他，免去了杀头的罪。
几个哥哥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所以这件事情也成他心里的秘密。
这是他最最崇拜的一个哥哥给自己说的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草药感兴趣。
只是想瓦松这种东西，皇宫里又怎么见得到呢。
所以才会慢慢被忘记。
他看着黑袍男子的背影，朝他鞠了一躬，是他让自己又想起了那个哥哥。
他拔起了那一株瓦松，小心翼翼放入袖口。
翌日。
奉天殿。
孔子第五十六代衍圣公孔希学前来拜见。
所谓衍圣公，就是孔子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
朱元璋之所以如此优待孔子的后裔，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明白儒家思想对巩固政权的重大作用。
于是他让礼部把汉、唐、宋如何照顾孔家的记录全部找出来，他要做到比前几朝更加荣宠孔家。
洪武元年，朱元璋就让五十五代衍圣公孔克坚前来南京觐见。在同年，因为孔克坚有病在身，朱元璋直接让孔克坚的嫡子孔希学承袭衍圣公。
明初，设置丞相时，衍圣公列班丞相之后。
洪武七年，朱元璋特此下诏免除衍圣公所有的土地税。
为了加强与衍圣公的联系和交心，他规定衍圣公每年都要来南京与自己拉拉家常，叙叙旧。
虽说朱元璋这一做法是给孔家巨大的荣耀，但是人家却不一定领情。
在衍圣公眼中，这简直是活受罪。
曲阜到南京，先走京杭大运河，虽然不远，但每年都要走一遭，也让衍圣公很为难。
例如今日朝见，虽说他衣着簇新，却难掩疲态。
不过即便是有疲态，孔希学依旧是挺直了腰杆，他是孔子后人，满朝文武，他都不一定放在眼中。
每当衍圣公入京，朱元璋都要宴请犒劳。
这次也不例外。
他特邀文武百官在太华池摆下宴席。
就连生病的刘基也奉诏书前往。
孔希学作为今天的主角，武将们心里都有些不满，但知道朱元璋的用意，当前朝政必须得依靠儒家来巩固，所以也不好说出口，只是冷眼看这。
大多数文官们都对这位衍圣公较为尊重，毕竟他是孔子后裔，即便是胡惟庸，也得赔笑敬酒。
几轮敬酒之后，朱元璋十分尽兴，当场作诗，并把自己的大作《御制文集》拿出来，给衍圣公品评。
朱元璋的作品气势不凡，但要说有多高深的文学价值那算不上，孔希学又不敢直说，但是孔子后人的高傲又让他别扭，所以他面上带笑，可心中依旧有些不悦。
朱元璋见衍圣公对自己的大作都极为肯定，心中大喜，趁着酒劲儿，把《御制文集》分发给他心中的大儒。
宋濂，李善长自然有份，就连胡惟庸都有了，可唯独不给刘基。
众大臣都朝着刘基看去。
谁都不知道，这个被朱元璋称作是他的张良的人如今却是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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