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晚上的时候,姜琬琪同王美美一起睡在大床上。
姜琬琪有严重的公主病,出门在外床单、被罩、睡衣、眼罩乃至纱帐、熏香带的一应俱全,因此王美美经常只订一张大床两人合着睡,这样就可以蹭姜琬琪的床上用品了。
何况姜琬琪实在是个不错的合睡伴侣,不打呼噜不说梦话,连身都不翻一个。不过这天晚上注定她们无法安眠。
黑夜中格外安静,外面就是洱海。洱海在晚上也是有声音的,只是很轻,像是在低声叹息。
姜琬琪终于开口,可王美美抢先了。
“我们好久没一起看星星了。”
“我们也好久没一起聊天了。”姜琬琪说。
这样的联床夜话,还是大学时代的事情。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我那天在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个烧仙草,味道不错,有咱们学校食堂的味儿。”王美美说。
“你不叫我!”姜琬琪打了她一下。
“我吃完立马胖了两斤。而且你不是嗓子不好,不能吃甜的嘛。”王美美委屈。
今年姜琬琪的咽炎格外严重,吃一点甜食立马就会咳嗽。今天下午那只圣代,已经是破例了-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的时候没有冰激凌,总是少了点什么。
何况,今天的冰激凌是真的很好吃,一点都不甜,但是吃了就是超级开心的。
“我飞过来之前,和周宁吃了顿饭。”姜琬琪换了个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终于说了出来。
“周宁,哪个周宁?”王美美问。
“咱们大学同学,和我同系的那个周宁。”姜琬琪说。
“哦,没印象了。”王美美回答。
“她老公出轨了。”姜琬琪说。
“啊?”王美美有点惊愕。她虽然是从事艺术行业的,身边的人倒是都很规矩,没有闹出过事来。
“她老公也是……”姜琬琪没有说下去。
王美美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握住姜琬琪的手。
出乎意料,姜琬琪非常从容。
“那她要离婚吗?”王美美问。
“不。她说她不要。”姜琬琪回答。
姜琬琪想到了她自己,曾经的她自己。
然而也只是想到了而已,不痛不痒,没有憎恨,没有喜悦,很平静,仅此而已。
“她孩子还小,她一个人养不了孩子-她结婚后工作上都没有什么发展。”
姜琬琪平静的叙述着这个事实。
王美美把手放在自己胸前,无奈的说:“你看,从前父母告诉我们女生要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挣钱的事情,靠男人就成。可是想想,那真是错的太离谱了。一个人经济不独立的话,哪里来的尊严。没有尊严的人,就和自己的伴侣谈不上平等了。”
“我本来想着我们俩境遇相似,能帮她帮她一下。可是我发现她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我真的无法负担她了。”
姜琬琪长叹一口气,无奈之极。她不想背后再说曾经友人的坏话。可是她才发现一个怨妇的负面情绪原来能比核武器的摧毁力能还大。
“不怨你,人总要自己先立起来。”王美美说。
姜琬琪不语,最终没告诉王美美,周宁还想再生个二胎,好拴住老公的心。
两个女孩没有说话,又是一阵寂静。
繁星璀璨。
姜琬琪突然说:“我看过一个故事,是讲在从前。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本来已经嫁了一家大公司的高级员工,生活有了很大提升,可是还是经不住那家的太子爷勾搭。她觉得等做了太子妃,就能站在高楼上,摘天上的星星了。”
王美美“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听着还是要睡了。
姜琬琪用略微怜悯的口吻说:“然后太子爷其实是利用她来的,一些高风险的投资,都让她在前边做傀儡。结果有一次出事了,太子爷不认账,那个女孩就爬到楼顶,跳下去了。”
故事讲完了。好像一个女孩子的一生-无论她多么美丽多么多情,有过怎样的希冀,有过哪些可爱的小性子,这样就都讲完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我总是记得,经常想起来。”
其实她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她也喜欢星星,她也想摘星。
只是,她比那个女孩子更可悲,那个女孩子想要的不过时荣华富贵,而她要的……非常虚无缥缈。
姜琬琪的困意逐渐上来了,而出乎意料的是,王美美突然翻过身来坐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所以,我们一起把这个职场剧拍好吧。”
……
姜琬琪沉默片刻,无奈道:“……我还以为终于忍不住要和我表白了呢。”
王美美:……
现在市面上的电视剧虽多,但是一句话概括,玛丽苏脑残恋爱剧居多。姜琬琪也不想多说,说多了得罪同行。何况她自己又哪里清白了。她手下这部仙侠剧何尝不玛丽苏?就是写的水准高一些罢了。
“所以,我们要拍出真正的女性职场剧,女性在职场中拼搏的样子。不再是打着大女主的幌子,其实壳子里还是迷糊、撒娇的小女人,什么都等着男人来解决。”王美美的两只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上次看她那么兴奋还是在吃油泼辣子面的时候,那家老板地道,辣子是现炸的,她当时吃下去眼睛就是这样-当然,那也可能是被辣的。
王美美在等着姜琬琪的回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姜琬琪才说:“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诺,重千金。
她们的手握在一起,王美美的左眼掉下一滴眼泪来。都说大学同学毕业后关系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好了,可此刻她却觉得好像姜琬琪就是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甚至,亲姐妹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为着同一个目标,默默向前。
王美美说的是姜琬琪今年另外要带的一部职场剧,资金……三百万。和公司现在这部非常看重的仙侠剧是没的比。谁叫原著作者抽羊癫疯,写了个专业的不能再专业的职场剧,里面感情线那是为了锦上添花,职场的斗争、梦想和现实的冲撞才是主题。而对于现在的市场来说,不谈恋爱的剧本不是好剧本,一个女主没有三个以上的暗恋对象就不能算女主。公司纯粹是抱着买彩票的心来拍一拍的。
可是王美美是非常看好这部剧的,本来是她要做导演,可是现在因为时间问题,只好交给别人。
如果没有充足资金,导演用心也是可以的。可是根据她对接替的那位导演的了解……要不她也不找姜琬琪了。
“我会想办法的。”姜琬琪深呼吸一下。王美美安心了。
总是要有一点别人看来非常蠢的坚持,人生才不会那么无意义。
王美美是睡好了,姜琬琪可睡不着了。
它喵了个的,她觉得自己梦想中当上总策划后“酒池肉林、后宫佳丽三千”的生活是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苍天啊!大地啊!她这么辛苦上位,可是为了个什么啊!
……
而她们卧房楼下的大厅里,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尖,抱着被子,终于是摸到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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