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多了一份盒饭
星星还在黑夜里打着瞌睡。毫无征兆的闹钟声把二丑从美梦中唤醒。四肢乏力的二丑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钟起床，真是一种煎熬。”
昨天，队里通知新职工从明天开始都必须五点钟到，开始适应龙城煤电集团的企业文化，上班前要开半个小时的班前会。
二丑艰难地从被子里爬了起来。简单地洗涮了一下，就去上班了。
凌晨五点的矿区，来来往往都是上下班的人。矿区的那条主干道上，做买卖的灯光如繁星点缀一样，吸引着煤矿工人前来购物。
还没吃早饭的二丑在街边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就朝着福利楼走去了。福利楼其实就是窑黑子们下班洗澡的地方，除了一层女澡堂和矿领导澡堂，剩下的二层、三层、四层都是窑黑子们洗澡的地方。
澡堂的外面有个很大的大厅，摆满了更衣箱。是窑黑子们更换工作服的地方。
换好衣服的程二丑，直接就去了矿灯房取矿灯。
这基本上就是上下班的流程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新工人的工服是那么的不协调。老师傅们穿的就像乞丐一样，破破烂烂的，好一点的还有几个补丁。帽子上的煤面子已经烙下了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煤线永远洗不干净。
技术员交代了一下安全，还给大家讲了最近全国发生的矿难。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工作。
散会后，老工人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开始工作。新工人们被留在了会议室，等着安排师傅。
程二丑看到了冉冉升起地太阳，将窗户外一列列驶向巷道的火车照地通红。煤矿工作对于大部分的山西人来说，也许是宿命，很多人都认命了。
没过一会儿，技术员走到会议室的门口，通知新工人来队长办公室，安排一下师傅。
程二丑的师傅是一个叫高飞的人。高飞在队里面是出了名的酒鬼，每天喝地醉熏熏的。
吕队走了进来，看见高飞的样子“昨天，上夜班，又喝酒了。”
高飞笑嘻嘻地辩解说“没有，上班前喝了点酒。”
“上班前也不要喝酒，”吕队闻了一下高飞身上的酒味，没好气的说，“上个月你都追尾了好几次煤车，要不是我向科里保你，你都要被开除了。”
高飞还记得吕队刚来人车班的时候，“高师傅，高师傅，请抽烟”。现在当了队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高飞很不服吕队，高飞在运输五队是资质最老的，运输五点刚成立的时候，他就是人车班班长，后来，因为上班的时候喝酒，造成了安全问题，班长也被抹掉了。
签完师徒合同，全部的新工人都被带到了人车班。人车班两侧墙壁摆放这长条凳子，正中间放在一张桌子。门口左侧放着一台电视机。
脏兮兮的环境，却让苏建坡和许远征充满了无限的好奇，觉得这种风格是他们最喜欢的，很复古。
已经很长时间不下井的班长，跟新工人说，”谁愿意下井看看？我带大家转一圈。“这一下子激起新工人的兴趣。
班长紧接着说，”带大家看一看你们以后的工作环境“
新工人们都不约而同带好帽子跟在班长的身后，朝着人车站走去。
二丑坐在长椅上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这群新工人，下个井用的着激动吗？
二丑心里想了一下，还是去吧，不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信号工的周围坐满了新工人，七嘴八舌新工人眼神充满了激动。
9点钟的这趟列车，是去接带班的矿领导的。有一些偷偷摸摸提前下班的窑黑子也会坐这趟车。
火车渐渐地驶入了巷道里面。有些人把煤矿想得无限的美好，却被眼前的景象给破灭了。分配到运输五队的新工人都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工作内容就是开一辆小火车，不用去一线干体力活。列车摩擦铁轨的声音，是喜悦的篇章，听起来特别开心。信号工看着这群年轻工人不由得觉得好笑。心里想，下井有什么好的啦？也不知道你们图个什么，就为了个正式工吗？
小火车开到了8900米的位置，就停了。班长将火车头与车厢连接的梢子和铁链取下来去，在前面的岔口的位置，换了一个轨道，把火车头开到列车的屁股，重新把火车头与车厢用梢子和铁链固定。
信号工吹响了哨子，列车又缓缓地驶出了巷道。
新工人们觉得这些太有意思了，都渴望开始工作，想试驾一下这款列车。然而，只有二丑，他的内心是惆怅的，自己难道一辈子就要干这个了吗？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做的下去。他问信号工，“你干了多久。”
信号工竖起了两个手指，“20年了，已经干了20年了。”
程二丑从信号工那里得知，煤矿有两条大巷。西大巷是最远的，有8900米。火车一般来回一趟，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而东大行，只有4000米。基本上也就是40分钟左右一个来回。
小火车驶出了巷道，慢慢地停靠到了人车站。班长，下了车把车头调换个位置。程二丑看到很多挑着担子的工人，就问信号工”师傅，这些人是干嘛的？“
信号工说”他们都是去给井下送饭的，10点钟要往井下送饭。“
”嗯。怎么送这么早啊？“程二丑疑惑的问
”不早啦，这饭送过去，送返工走地快的话，11、12点钟一线工人就能吃上饭，如果走得慢的话，那要等到1点钟才能吃上饭。“
这时候，新工人们都回到了人车班值班室。也不觉人车班脏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陪老工人看电视。
穿着干净的送饭工走进来问班长：”问今天要多少份盒饭？”
班长数了数，说“你多拿十份了。”
运输队地送饭工只多数了9份饭，“不好意思，数错了，少打了一份。”
班长笑着说，“没事了”
班长看见程二丑手里并没有盒饭，就把自己地盒饭给程二丑，”你吃吧，我不吃了，等会回家吃。“
许远征和苏建坡一直后面推扯程二丑。程二丑，”没事了班长，你吃吧，我不饿“
班长笑着说，”没事喽，我等会回家吃，你吃吧“
班长把饭盒放在程二丑地手里，转身就走了，应该是下班了。后来，才知道班长很少下井，一般也只是早班。
程二丑刚要动筷子，苏建坡扯着程二丑说，”别吃，等会班长就回来了，留给他吃。“
许远征鄙视地眼神看着程二丑，”真没眼色。“
程二丑有点不爽了，”班长自己不吃，人家都不说话，你们在这叽叽喳喳。“
苏建坡没好气地说，”为你好，懂不？“
程二丑心想，神经病。没有理会他们，把班长地盒饭吃了。
duboj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