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暗夜将至（二）
这是一艘远洋而来的帆船，船上都是带着牛角头盔的蛮族人，比尔吉沃特炎热的海洋气候让这些北方汉子有些不适应，纷纷脱掉了他们满是绒毛的兽皮背心，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比尔吉沃特码头的人对这艘船并不陌生，船上悬挂着一面两柄利斧交错的旗帜，这是来自弗雷尔卓德沿海半岛洛克法的战船——冬吻号。
那个半岛上居住着蛮族最为好战的部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叫做奥拉夫的狂战士开始热衷于猎杀那些带着尖牙利爪的怪物，在弗雷尔卓德陆地上的传奇生物都被他宰了一遍后，他开始把目标放到了海里。
奥拉夫不止一次远渡重洋追捕猎物来到比尔吉沃特，在发现那些巨兽能在这里卖个好价钱之后，他更加喜欢这个地方了，每次冬吻号都会带着巨大的怪兽尸体而来，再满载着北方少有的火器和各种物资回到弗雷尔卓德。
这次也不例外。
冬吻号带着一只巨大的海魁虫在比尔吉沃特靠岸，船员们打算就地分解他们的战利品，并卖给当地人。比如宽阔的利齿、像油脂一样可燃的黑血、以及可以用来为比尔吉沃特人做豪宅拱顶的巨型肋骨等等。
他手下的人已经被捕猎耗尽了体力，纷纷躺在冬吻号的甲板上睡着了。但奥拉夫向来没什么耐心。他顾不上休息，而是抓起寒光闪闪的斧子，独自开始了肢解巨兽的工程。
冬吻号的甲板上，奥拉夫手持双斧进入了海魁虫的嘴里，这个大家伙体长超过了冬吻号，得把它蜿蜒起来才能放到甲板上，他手里的斧头淬火是所用的是弗雷尔卓德稀有的臻冰，刃口发着摄人的寒光，海魁虫的血肉和筋骨在他手下宛如热刀下的牛油，不断分崩离析。
耗费了数个小时，他终于劈砍完了那些滑腻的血肉和粗壮的骨骼，来到了海魁虫的肚子里。这个位置已经没有光亮了，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火把点燃，摇曳的火光照亮了海魁虫的胃壁。
突然有几滴油脂落到了火把上，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吓得奥拉夫赶紧把火把戳在他的霜麟甲熄灭了火焰。
“在海兽的肚子里被烧死可不是老子的归宿。”
他伸手在背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几枚银曜石，用力搓了搓，石头放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胃壁里的黑暗。
奥拉夫捋了捋胡须上的血水：“这些艾欧尼亚人手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白光照耀下，他放眼看去胃壁里宽阔无比，这里恐怕装得下一个小型部落和一艘中型海盗船了，他抬起斧子切下了一大片滑腻的白色油脂。
“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正好拿回部落去给那些怕冷的崽子过冬、”
他把银曜石装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挂到了胃壁上方，借着光芒他又举起了双斧开始劈砍胃壁上厚实的油脂，直到斧头砸到坚硬的肋骨才停了下来。
终于，他扛着一根沉重的肋骨从海魁从身体中间的位置走了出来，那重量甚至压得他有些弯下了腰，他身后是一个可怖的巨大伤口，隐隐还能看到里面透出银曜石的白光。
“砰！”
沉重的骨骼被他仍在甲板上，巨大的声响吵醒了好几个打着呼噜的船员，他们看了看浑身是血脂和碎肉的船长，嘟囔着埋怨了几句又转头继续睡了过去。
奥拉夫嗅着充满比尔吉沃特气息的海风，那是一股带着劣酒、烟尘和汗臭的味道，隐隐还能嗅到一些血腥味，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屠宰码头那些海兽的，这个味道让偿惯了弗雷尔卓德凛冽寒风的奥拉夫直欲作呕。
北方清透的空气每次呼吸都能让人骨头打颤，那才是男人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这种充满了牛奶和烂肉的地方，挤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和死人还有那些海兽一起打滚，和猪猡有什么区别。
“呸！”
他往海里啐了一大口唾沫，瓮声瓮气的说道：“老子越快回弗雷尔卓德越好。”
一想到北方，奥拉夫不由想起几年前洛克法的一次篝火宴会中部落里那个神棍老头用兽骨所进行的预言：你会很长寿，一生波澜不惊，然后在无法动弹的时候躺在床上由年轻的小伙子给你送终。
这个预言也许对于大陆上的每个人来说都是极为美好的祝愿，但是于蛮族的狂战士而言这样过完一生无疑是巨大的耻辱，在奥拉夫身上更加难以接受。
很不幸，那枚兽骨正是他抛出去的。
当天晚上愤怒的他就冲进了夜幕中去寻找洛克法可怕的传奇怪兽，冰霜之蛇。
他要通过斩杀这只怪兽来证明预言是错误的。
冰霜之蛇在它漫长的生命力已经吞吃了数以千记的帆船和人类之类的东西，每个想迎接死亡的战士都会选择去挑战它作为归宿。
当他冲进那只怪物胃里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进入了黑化的状态，他以为自己成功打破了那个预言，迎接了他作为狂战士的归宿。
可当他被刺骨的冰水激醒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身旁那只怪兽满是伤痕的尸体。
奥拉夫也是从那之后开始了他猎杀怪兽的旅途，每一次战斗他都朝着梦寐以求的死亡猛冲，希望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战，可惜至今为止狂战士的热血依然在他体内沸腾，每一次都会拯救他脱离死亡的边缘。
“喂！大胡子！”
水面上传来的喊声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奥拉夫眯着眼睛看去，一个渔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驾驶着小船来到了冬吻号的下方，他认得这个家伙，每次都会最先来找到最值钱的东西，然后用最低廉的价钱给带走。
渔民看了看他身后巨大的尸体：“这次是海魁虫？”
奥拉夫点点头：“从弗雷尔卓德一路追过来，在征服者之海上杀了带过来的，油脂我要带回部落，其他的你自己选吧。”
渔民丢给他一瓶朗姆酒，奥拉夫接过来喝了一口马上喷了出来。
“呸！什么破玩意儿！冰原狼的尿都比这个好喝！”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皮囊丢了回去。
“尝尝看！洛克法的爪沃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
渔民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他直咧嘴，他掏出一袋金蛇币和皮囊一起丢了回去：“骨头给我卸下来，最近城里武器卖的很火爆，其他东西随便你怎么处理，明天我派人来运。”
奥拉夫点点头，拿起双斧正准备继续他的工作，渔民突然叫住了他。
“码头最近不太平，你们就不要进城了，把船开到港口另一侧的海面上，其他部分我会联系买家一起给你处理了的。”
奥拉夫哈哈大笑：“这帮南方小粉脸能把老子宰了我倒是求之不得！”
渔民看着远方已经陷入黑暗的海面：“不只是人，海盗之王死了，暗影就要来了......”
奥拉夫不等他说完，从船舱里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丢到了他的船上，他指了指脚下的甲板：“冬吻号，我叫奥拉夫！有兴趣的话晚上带人过来一起给这个怪物唱上几支葬歌送它安息！”
说罢拎着双斧重新走进了海魁虫腹部那个恐怖的巨大伤口中。
渔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蛇币丢进了海里，低声道：“冬吻号的什一税，蛇母在下，保佑这个大胡子度过暗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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