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卜叶初
红燏月纵身离开皇宫。
红燏月御风飞行在路上，思考着之前皇帝和玉茗的对话。风从耳畔吹过，吹起了红燏月未束起的乌发，也传来空气中一丝怪异。
“浊气！”红燏月惊呼一声，唤出提灯，向地面飞去。
乌黑的空气弥漫在树木之间，红燏月皱着眉警惕着四周，突然黑影窜过，红燏月转身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朗声道：
“何妖物在此作祟！还不快快现行！”
谁知树木间的黑气竟向树林的更深处移动，红燏月提气紧追：
“哪里跑！”
黑气突然停住，红燏月也停下脚步，警惕着四周。见对方一直没有动静，红燏月不屑一笑，居然还想试我，掌灯人会怕你这种低等妖物么？连浊气都不够强。
红燏月冷笑一声，左手扣起无名指大喝一声：
“散！”
只见周边黑气消失不见，那妖物也没有了藏身之处。“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条有几年修为的虫子。”红燏月不屑道。
对面那多脚蜈蚣长约一丈，有半尺粗细，立起一半的身子，那脚不停的动着，口中还有一只人手露了出来，甚是恶心。而红燏月却不为所动，抬起那提着灯的手与肩同平，口中念念有词：
“妖魔祸乱人界，吾乃掌灯人红燏月降临于此，以红灯之名除汝妖魂！”
只见红光乍现，赤色火焰从红灯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将蜈蚣团团围住。红燏月轻蔑一笑：“不走正道修行，这就是你的下场！”火焰将蜈蚣包裹，只听得到那蜈蚣的惨叫和火焰爆裂的“噼啪”声。
待那蜈蚣妖魂被逼散，躯体烧焦，那赤色火焰又自行回到的红燏月的提灯之中，红燏月看着将破晓的天色暗暗不爽，理了理披散的头发，突然听到有人声传来，于是隐去身形，退朝一旁。
“快找找那失踪之人是否在这林中！”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传来。
“大人，这里发现了一条巨型蜈蚣！”
“大人，这里有失踪之人的残骸！”
那被称为“大人”的人抚着山羊胡开口：“看来这人是被妖怪所杀，不过这妖怪……又是死与何人之手？”
红燏月偷笑着，看着天色也不早，收起了想在外溜达的心思，念了个诀返回了亓府。
梅芸在红燏月房外已经候了许久，把右手抬起来做了个敲门的姿势，又放了下去，用左手握着右手，犹豫不决。
红燏月已回到房间之中，随手理了理在风中吹乱的头发，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是大户人家，连客房都有那么大，屏风、镜子、书桌，应有尽有，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呢？轻笑一声，坐到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红燏月忍不住抱怨：“好烦啊，早知道就先梳起头发，现在这样梳起来很麻烦啊！”
外面的人听到了声，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红姑娘？奴婢来服侍你起……呃不，梳洗了。”
红燏月仿佛见到救星一般，猛地站起身，向房门大步走去。打开门笑脸迎上去：“快进来吧！”
梅芸点了点头，垂着眉走入了房中。红燏月把门阖上，笑盈盈的看着她。
“红姑娘，这，这水在你这放了一个晚上？！”梅芸看到屏风后的木桶，忍不住惊叫出声。
红燏月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你可以叫奴婢啊，或者叫其他人帮你把这水抬出去倒掉啊，就，就这样放在这……这，是奴婢不够仔细……”本在生气的梅芸突然换了一个语气，把责任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惹的红燏月好生不习惯。
梅芸出门去叫了几个人进来，把红燏月木桶中的水倒掉之后自己又去打了盆水，放到红燏月面前：“红姑娘，先洗洗脸吧。”红燏月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懒懒的点了点头。
拉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红燏月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心想着这小丫头够仔细，水是温的。红燏月洗了洗脸，坐到了铜镜前，任由梅芸摆弄自己的头发。梅芸倒是仔细，轻声问红燏月要梳什么发式，红燏月也不怎么在意，她平时都是一个发式，原因就是嫌麻烦，现在有人给她梳，她求之不得！
“随便你了。”回答了一声之后便弯着嘴角享受着。
梅芸细细考虑了一下红燏月的着装，还是照着她进宫那日的发式梳了一个垂挂髻，并且在上面插了一支琉璃簪，显得大方而又俏皮。红燏月在模糊的铜镜里转了转头，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红姑娘，今日夫人让你同她去裁缝铺。”梅芸看红燏月点头之后说道。
“去裁缝铺干什么？”还不如包子铺。
“夫人说，上次给你那件衣服终究与小姐的尺寸有偏差，今日去裁缝铺好好量量，也好给姑娘做件体面的衣裳。”梅芸回答道。
体面？她这件不够体面吗？想着凡人终究是不懂神仙，红燏月冷冷的笑笑。梅芸看着那笑容，不由的打起了寒颤。
亓府大厅中，亓夫人和亓葶正喝着茶等着红燏月，待红燏月到后，抬手打起了招呼。
“早啊，红姑娘。”亓葶朝红燏月挥了挥手。
“早。”红燏月答完，环顾四周，问，“亓萩呢？”
“先出去买早点了。”亓夫人笑的意味深长。
红燏月一听见“早点”两个字，眼睛都开始发光了，急忙问：“哪呢？哪呢？”
“先走吧。”亓夫人起身，亓葶跟了上去，红燏月也快步跟上，最后才是几个小侍女排成一列的跟在后面。
这一路，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中闲聊着，不过红燏月主要是听着她们聊。亓老爷的假期已经结束，赶回朝堂了……这次去裁缝铺为的是给他们一人做套新衣服去参加那什么中尉家的茶会，和其他名门望族一起聊聊天，互相认识认识，看看有没有对的上眼的，变相的相个亲什么的……但红燏月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些上，她只关心亓萩去买的什么早餐……
不一会，便听到有人来报少爷回来了。红燏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绿光，紧紧地盯着亓萩拿东西的手。
“娘，我买来了刚出炉的酥饼，还有才磨好的豆浆。”亓萩提着两个食盒说着。
红燏月感觉自己隔着食盒都闻见香气了，差点就要扑向亓萩去抢食了。四人在慢慢行驶的车中静静的吃着自己的早餐，亓萩喝了口豆浆问：“娘，怎么不在家中吃完再去？”
“这你就不懂了！”亓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我们要去的可是京中最好的裁缝铺，这次参加的又都是大户人家、名门望族，我们的宅子本就较偏，若是再去晚点，恐怕布料都被挑完了！”
亓萩无奈的点点头。
下了车后，众人看着那硕大的房子和门头上烫金的牌匾以及那“京城第一裁缝铺”几个大字不由感叹。
进店铺，还有伙计在很小心的打扫，看上去是才开门不久，亓夫人得意的笑了笑，招呼道：“伙计，不知卜老板可在？”
“奴家当是谁，原来是亓夫人。”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不知想让小女子做什么样的衣服？”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绾着百合髻，头上插了一支翡翠钗，身着淡绿衣裙的年轻女子。
“卜老板客气了，想麻烦卜老板给我儿子、女儿做套衣服，还有这个姑娘，帮她量量尺寸也做一套。”亓夫人并未因身份地位而对这个女子失礼。
女子轻笑两声转过身去拿了尺子，说着：“这是为了几天后的茶会吧？奴家有所耳闻。”
看卜老板在给红燏月量着，亓夫人也就客气了一下：“不愧是卜老板。”
卜老板在纸上记下了尺寸，抬起头笑对着几人：“先去挑布料吧，奴家会给你们设计样式的。”
三人点头，转身看着房中让人眼花缭乱的布匹丝绸，细细选着。
红燏月绕了一圈，目光都只定格在红色的各种料子上，那卜老板一直看着她，然后在所有人都不注意时，轻轻走近红燏月，在红燏月耳边小声说：“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红燏月抬头看了看她，只见这卜老板还是一脸柔和的笑，就点点头跟了上去。到了另一间屋子，卜老板转身看着红燏月，还是那样柔和的笑但眼神中有了些许警惕：“不知仙子来此地有何贵干？”
红燏月看着卜老板的脸微微一愣，转而严肃道：“你是什么人？”
卜老板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貌似是奴家先问仙子的。”
“我是一名掌灯人，因各种原因在亓家借住，顺便看看有没有要除的妖怪。”红燏月盯着卜老板的脸，好像要看个洞出来。
“掌灯人？这边还真有掌灯人啊，不知仙子名讳？”卜老板先是一惊，随后依旧笑着。
“红燏月。”红燏月看了许久都没看出面前女子身份。
“红仙子幸会。既然你都说了，奴家便也不好瞒着你。奴家是一只蜘蛛精，名为卜叶初。之前发现了红姑娘身上的仙气这才有所冒犯，还请多多包涵。”卜叶初见红燏月并无敌意，神情放松了些，微微行礼，“奴家这里倒是有些给神仙的布料，虽比不上织女的神布，但也是一等一的上好料子，不如红仙子挑选这些吧。”
卜叶初虽说了自己是妖精，但红燏月并看不到她身上的浊气，那就说明她不算什么“恶”，也不是掌灯人必除的妖物，红燏月稍稍放下了戒心，和卜叶初进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樟脑香燃着，架上的布料比外面的还要鲜艳明亮，不过更重要的是，有浓浓的仙气，凡人若有幸穿上这样的料子做的衣服，少说也是长命百岁。
既然这卜叶初有本事在凡人的京城中开裁缝铺，那定是有些手段，红燏月也没去多想她哪来这些有仙气的布料。毕竟在天界，闲着没事干又不能轻易下凡的神仙很多，也正因如此，他们给这些在人界的妖不少生财之道。当然，他们也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好处，虽说是好处，无非也就是些人界的小吃，话本一类。红燏月作为一个常年在各个林子里忙着斩妖除魔的仙，现在倒是体会不到那些神仙的无聊。
卜叶初抱来了一匹红色为底，金丝牡丹为饰的布，红燏月摇头；又抱来一匹红色为底，银丝祥云为饰的布，红燏月摇头；卜叶初放回布匹又抱来一匹红色的布，红燏月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卜叶初感叹着红燏月识货，把布放在了台子上，做了一个小小的记号。
两人走出屋子，又回到了最初挑布的地方，此时亓萩已经挑好了一匹素雅的白布，却被亓夫人强制性的换成了一匹很花哨的淡蓝色布料，与之前那去皇宫的料子如出一辙，红燏月瞬间好像知道了什么。而亓葶本挑了一匹淡绿的布料，也是被亓夫人强制性的换成了一匹艳丽的淡粉色布料。亓夫人嘴中还念念有词：“一个二个都什么眼光，乘着年轻不多穿点鲜艳的衣服，到老了穿都穿不了了！”
亓萩、亓葶两兄妹无奈的低着头，这是卜叶初倒是去扯开了话题：“都挑好了吧，几位来那么早奴家定也不会辜负了的，明日就派人给府上送去漂亮衣服。亓公子、亓小姐还请放心奴家的眼光，包你们满意，呵呵~”
“那有劳卜老板了。”亓夫人笑了笑，转头又对三人道，“现在我们去买些头饰吧。”
亓萩、亓葶有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他们娘是想把他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啊！
duboju.net